道达尔＋远景，能实现1＋1＞2吗？

文／ 严凯

十年前，在全球知名管理咨询公司麦肯锡从事战略咨询工作时，孙捷或许不得不时常考虑这样一个问题：1＋1能大于2吗？

如今，在被委任为道达尔远景智慧光伏合资公司（下称“道达尔远景”）CEO后，他必须尽快向外界证明：道达尔＋远景，能够大于2。

道达尔是法国能源巨头。三个月前，该公司最终选择“牵手”远景集团，作为其布局中国分布式光伏市场的本土合作伙伴。

「角马能源」获悉，双方成立的合资公司——道达尔远景已于今年7月正式挂牌，股份比例为50：50，合作谈判历时近一年。

道达尔集团是全球知名的石油巨头，2018年营收高达1841亿美元，2019《财富》世界500强排在第20名。

远景集团则是全球领先的能源科技企业，旗下拥有中国第二大风机制造商远景能源，国内第三大动力电池制造商远景AESC，以及拥有全球领先的智能物联操作系统的远景智能，年营收数百亿元人民币。

为什么是远景，而不是一家传统光伏公司？这或许是外界对此次合作的共同疑问。

事实上，道达尔曾对多家潜在合作对象进行过严格筛选。道达尔可再生能源业务高级副总裁浦杰钧告诉「角马能源」，筛选名单中，包括一些中国本土中小企业、少数几家全球化公司，以及一些中国大型光伏制造企业。

“我们希望找的公司，既要对市场有深入洞察，又要在中国市场已建立起强有力的业务，并且有着自己独特的优势，远景就是这样一家公司。”浦杰钧说。

早在四年前，孙捷受命跨界杀入光伏市场。令他未曾预料的是，此后三年在分布式光伏领域的精心耕耘，如今能够换来道达尔的青睐。

“我们的目标是要在三年内成为中国最大的分布式光伏能源服务商。”孙捷说。

但这家备受业界瞩目的合资公司同样不得不面临中国光伏产业“531新政”后的平价时代。

前瞻布局

在加入远景之前，孙捷曾供职于美国麦肯锡管理咨询公司。

2011年，他从管理咨询界转战新能源行业，加入远景。当时，远景成立不过三四年，员工人数不足100人。

进入远景后，孙捷负责擅长的战略研究和分析，为公司寻找新的发展机会，光伏也在其考察范围内。

彼时，在结束“两头在外”的尴尬处境后，中国光伏市场开始爆发。2013年，中国光伏发电新增装机容量达到12GW，同比增长232％，一跃成为全球最大的光伏市场。

随之而来的是，光伏电站开始在中国各地遍地开花。当大型地面电站因“弃光”现象严重而逐渐被冷遇时，基于屋顶的分布式光伏市场则开始慢慢升温。

供图／道达尔远景

2017年，这个细分市场全面爆发，开启“分布式元年”。当年，全国户用光伏装机超过50万户，装机量超过2GW。

但狂欢背后，乱象丛生。在调研中，孙捷发现，中国的分布式光伏市场缺乏提供数字化管理服务的平台，玩家们大都扎堆在制造领域。

2015年，远景决定试水光伏领域。很快，在孙捷的带领下，远景打造了基于物联网技术的光伏资产管理系统“阿波罗光伏云？”。

不同于其他同类产品，阿波罗光伏云？的团队也花了大量的精力进行分布式光伏的资产管理研究。截至目前，阿波罗光伏云？管理着全球超过30GW的光伏资产，其中分布式光伏占1／3。

此外，孙捷还带领团队打造了中国首款光伏电站风险评级产品“阿波罗评级？”，被誉为“光伏行业穆迪”，为50多家金融机构提供风险评估和大数据服务。

但在业务初始，评级服务实际上“经常得罪人”，经常触动电站卖方的实际利益。在孙捷的印象中，2016年的两个项目让他印象深刻。

在湖北，团队为一个集中式地面光伏电站项目评级为红线项目，理由之一是存在被洪水淹没的风险，给投资方的建议是放弃投资。

“我们分析了这个位置过往几十年的洪水水位，它的支架最高部分远低于这个水位的平均线，因此存在重大风险。”孙捷说。

一个月后，一语成谶，该项目果然在一次突如其来的大水中被淹，投资方也因之前听取了远景的建议放弃投资而避免损失。

然而该电站的保险公司却承受了较大损失。随后这家保险公司也开始和“阿波罗评级”合作，进行风险评估和风险管控。

另一个同样给出红线提示的项目是一个分布式电站，原因是看似有着所谓设计院的盖章评估报告，但在团队现地现物评估下来发现屋顶承重远不足以支撑实际安装量，存在风险和隐患。

但当时，该项目开发商正在向银行融资，银行则让“阿波罗评级”进行风险评估。

“当时很多人来打招呼，网开一面，但我们还是坚持向银行给出客观公正的建议。”孙捷说。最终，项目所有方公司的融资打了水漂，后续还与远景交恶一段时间。

对远景来说，评级业务似乎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严格公正的评级为它赢得了良好的行业口碑，尤其是金融机构和投资圈；另一方面，看上去似乎挡人财路的做法又让“阿波罗评级”业务在光伏行业内会触动一部分人的利益。

投资机构建议孙捷，既然阿波罗光伏完全知道如何设计、建设和管理一个好的电站，如何利用数字化的手段降本增效，也知道一个好电站从头开始应该怎么做、应该具备什么东西，那完全可以自己来做电站，然后投资方可以来收购阿波罗光伏打造的电站。

在听取投资机构的建议后，孙捷决定自己开始“打针吃药”。

供图／道达尔远景

对投资机构而言，它们也乐于看到远景这样的新玩家参与其中。到2017年，在孙捷的带领下，远景正式杀入到分布式光伏电站投资领域。

过去两年，远景在分布式光伏领域总计投资了约200兆瓦规模。电站在建完之后，会打包出售给投资机构。

如果没有这次小规模“试水”，或许就不会有日后与道达尔的合作。

1＋1＞2？

远景投建的前两个项目位于河北丰宁县和山东烟台市，规模分别为5兆瓦和3兆瓦。孙捷透露，这两座电站的实际发电量均超过设计值的5％。

当远景在中国试水分布式光伏时，远在法国巴黎的道达尔总部进行了一次意义深远的内部架构调整。

在这次调整中，道达尔专门成立天然气、可再生能源及电力事业部（下称“GRP”）来主导低碳能源新革命。

按照道达尔的计划，到2035年，低碳业务在其业务结构中的占比要从9％提高至15％－20％。“过去三年中，我们的可再生能源电力资产已经是原来的十倍。”浦杰钧说。

在加入道达尔之前，浦杰钧曾在阿尔斯通工作多年，长期与核电打交道。2016年10月1日，他正式加入道达尔，并从次年的1月1日起担任可再生能源业务高级副总裁。

事实上，在分布式光伏领域，道达尔早已是资深玩家。浦杰钧称，道达尔布局太阳能业务已有40多年历史。

2011年，道达尔斥资近14亿美元收购美国太阳能公司SunPower，后者成立于1985年，是美国本土第二大光伏制造商，在屋顶分布式光伏领域积累了丰富的建设经验。

SunPower的光伏电站项目 供图／道达尔

为了完成可再生能源占比目标，这家法国巨头将目光转向中国市场。此时，中国早已成全球最大的风电和光伏市场，并在电动汽车、储能等领域突飞猛进。

在与远景“联姻”前，SunPower曾与中环股份、东方电气等多家中国公司建设光伏制造基地。

道达尔已经开始准备在5000座加油站部署太阳能解决方案，其中1000座加油站的光伏屋顶已经建设完成。

除了加油站，浦杰钧还透露，道达尔将推进工厂屋顶太阳能电站建设，“先从自己的炼化厂、润滑油厂的屋顶去做。”

在中国的分布式光伏领域，外资在华工厂屋顶是一个有待开发的“宝藏”。但由于外企要求严苛，中国本土厂商往往很难吃下这块蛋糕。

不过，在建设屋顶分布式电站后，更大的难点在于运维。道达尔若想吃下这块蛋糕，最好在中国能够寻找到一家拥有分布式光伏电站投资开发和数字化运营经验的合作伙伴。

为此，这家能源巨头对中国分布式光伏市场进行过深入调查，并对市场上的诸多玩家进行过一次大范围筛选。

此时，远景在中国已拥有过大约200兆瓦规模的分布式电站投资运营经验，并管理着全球超过30GW光伏资产，再加上之前通过阿波罗系统所积累的电站设计和管理经验，它很容易从道达尔的筛选名单中脱颖而出。

供图／道达尔远景

“远景让我感兴趣的是两点：一是远景的数字化业务模式；二是远景组织严谨，并且效率很高，能够做到快速应对市场变化。”浦杰钧说，双方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即达成合作意向。

未来，道达尔远景的目标是在三年内超过1吉瓦分布式光伏电站投资运营规模，成为中国最大的分布式光伏服务商。

但此时恰逢中国分布式光伏市场陷入寒冬之际。去年“531新政”后，该市场陷入一片哀嚎，而平价上网的到来则对电站投资、设计、运营提出更高要求。

不过，在孙捷看来，这反而是道达尔远景的机会。在洗牌的过程中，有这两个知名公司做背书，“我觉得我们的赢面还是挺大的”。

”远景的优势是在新能源领域的深厚的技术能力和数字化平台解决方案；道达尔对光伏有着非常严格的质量标准和安全要求，这些都是我们赢得客户赢得市场的坚实保障。”他说。◆